时令已至晚
秋,披一身沾着
秋草味的阳光,和儿子到市区森林公园游玩。一进公园,儿子便遇到几个同学,呼啦啦,左呼朋右唤伴的,一下子就融入人海,不见了。剩下我,独自沿着湖边慢走缓行,看熠熠湖面,看湖边荷塘,看湖畔垂柳……它们看商量好似的,急纷纷地,都隐藏起了春的妩媚,夏的热烈,而把这份秋的沉稳、淡泊与安详昭示在人们面前,此番情景,我忽有触动:倏然,那种谓之
中年的况味在心间袅袅绕饶,氤氲滋生。索性,坐在湖畔石凳上,凝望一湖碧水,在爽凉的秋风里,皱了又平,平了又皱,波光潋滟,澄澈明静。不由觉得,眼前这一池晚秋湖水,一如我所走过的半辈子的岁月,在眼前层层叠叠,逶迤展开。细细想来,在生命的长河里,我已深深浅浅地走过了四十几个春秋。少年时,懵懂、幻想,喜欢未知,喜欢传奇;青年时,热情、奔放,喜欢好高骛远,自感无所不能;如今,人到
中年,看尽千帆,历尽沧桑,才懂得在浩淼的尘世面前个体生命的渺小与卑微;知道无论是成功的喜悦,还是失败的泪痕,得失之间,唯有不骄不躁,坦然面对。这是中年人的心怀呵,一如这一片平静而博大的湖水。有风吹来,看到湖畔的垂柳在秋风里摇曳。站起身,垂下的柳枝轻抚着我的发稍,仰面看柳,树干已显干涸粗糙,枝叶也失去了油绿透亮。就想,这多像一位华发初生然风韵犹存的贵妇在向我们示意问好?!想当年,她也是这岸上豆蔻妙龄一少女,风华正茂,意气风发,如今竟已历尽风雨,青春不再,开始以沧桑的气质示人。想到此,不仅动情,就觉得,我何尝不是这岸边的一颗垂柳,像它们一样,青葱热烈的春夏时光已过,此后经年,将是秋霜冬寒的中年岁月,生命渐渐进入人生新的驿站,呈现出另一种景致。沿着湖畔继续前行,拐个弯,就到了荷塘边,哦,看到的是残荷的影子。也难怪,已是深秋了,在伸手可触的萧索秋风里,它们有的团团挤着,有的稀疏地立着,一团团一杆杆,各怀惆怅的样子。然,不要忘了,它们是历经了春末的清荷出水,袅袅婷婷;夏日的千娇百媚,别样红火。如今虽卸了容妆素颜示人,但那一蓬蓬丰实的莲子是它们宝贵的财富,是它们奉献给秋天最厚重的礼物。想到此,脑海里刚刚还有的一丝叹秋、伤秋闪念渐渐散去。古人有言“逢秋悲寂寥”者,有言“秋日胜春朝”者,但不管是伤秋之叹息,还是喜秋之吟咏,我想,秋天在我的心里都该是这样一种意象:走过春的妩媚,夏的热烈,一个疲惫而淡然的跋涉者背着重重的行囊,没有少年的活泼,没有青年的激昂和老年的飘逸,沧桑写在脸上,成熟嵌在心里,汗水冲刷着目标,坚定地向岁月的深处走去。这是中年的秋啊!晚风自对面的湖上吹来,凉意渐浓,地面上有几片落叶飘零,我赶紧套上外衫,招呼着儿子,回家。走出公园,风停了,秋日的太阳挂在西天边,落日的余辉洒在身上,徐徐的,暖暖的。我挽起儿子的手,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,呼吸着深秋的气息,感受着秋高气爽,天宽地阔,感到安稳妥帖,心境淡定,心平如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