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啪嗒!”楼下传来了门锁轻含门舌的轻响,楼梯口传来故意放轻却沉重的脚步声,向来浅眠的我知道,是父亲回来了。
隔壁房间里,一阵拖沓的微响,那张老旧的大床“吱呀呀”地响,像一位生活艰难的人的抱怨。夜,终于安静了,空气中传来微弱的鼾声和梦呓。我却辗转反侧。父亲是个缄默的男人,生活中除了大量工作,很多时候不能关心我的学业,也许在他的心里,给予我良好的物质生活才是最重要的。我以为我们只是用血缘联系起来的
陌生人,成为彼此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上的一缕牵绊。
翌日清晨,晨光熹微,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,送来秋日的清冷。天空中依旧飘着朦胧的雨丝,划过窗户,斑驳成蜿蜒的线。因为父亲要去的工地和学校很近,我们不得已同路。雨丝清凉,落入脖颈,冷意极致地张开、扩散。我哆嗦一下,把脸埋进高领毛衣,手缩进了衣袖,任头发被寒风吹乱,撩拨起淡淡浅浅的忧伤。
雨中小路泥泞,前方是一片水洼地,我蹙了蹙眉,踌躇如何过去。忽然,一片暗影映入眼帘,那影迹似穿过千年那般久远,像是画家笔下细描而成的绝佳上作,缓缓向我走来。是父亲!“我来背你吧!”我的眼帘而映射出他在空气中划过的弧度,弯腰、蹲下,我怔住了。“怎么还不上来?”父亲沙哑的声音传入耳畔,似沙砾磨砂过贝壳。“不用了,”生生忍下鼻尖的酸意,似水过无痕般轻描淡写,“那边有一处水比较浅,我从那边过吧。”父亲的神色看不出是欢喜是忧伤,他应声而起,大步走向前。
雨点密集了,我撑起了伞,那是他在临出门前强塞给我的,怕我淋雨。视线不知为何变得模糊,青黛色的天空下烟雨迷蒙,不知名的液体倏然落下,流入嘴角,凝成淡淡的笑,一朵名叫“感动”的小花在心底绽放。仿佛明白了这些年他在陪伴上对我的欠缺,不是不爱,是平静的湖面深处暗藏的激流。
这一刻,一切误会都化为永恒的美好,笑容在嘴角绽放,雨又仿佛变得温柔绵长。我们,是最熟悉彼此的人,但我们并不
陌生。血缘将我们联结,爱让距离更近。抬眼,雨丝下那个影迹竟是那么高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