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对
姥爷的记忆遥远而模糊。姥姥的家在大山深处,离我家有一百多里路。大概是五六岁那年,我被舅舅带到姥姥家。记忆中,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
姥爷。
姥爷给我的印象背有点驼,不爱说话。记得有一次姥姥在锅屋做饭,我被潮湿的柴禾烧出的浓烟呛得直咳嗽。姥姥说,去院子里找姥爷玩吧。当时姥爷正光着膀子,蹲在堂屋的门槛上,“吧嗒、吧嗒”地抽着旱烟。我怯怯地走过去,姥爷冲我笑笑,拿烟锅在门口的青石上敲了敲,然后从拴在腰后的烟荷包里取出一撮烟丝,用拇指按在烟锅里。我穿过门槛,绕到他的身后,本想去拿他的烟荷包,却发现他的背上有几个沙粒大小的黑点。我好奇地用手抠了一下,不料想姥爷大发脾气。我吓得哭着跑到姥姥身边,直到姥姥煮了两个白鸡蛋才把我哄好。
上学后,很少有时间去姥姥家。倒是姥姥常来我家住上几天。后来,我去外地上学、工作,离姥爷越来越远。直到有一天,接到父亲的信,才知道姥爷已经过世。那一年,姥爷大约六十多岁。姥爷光着膀子,驼背坐在门槛上的背影在我脑海里成为永久的定格。在我的印象里,姥爷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人。后来的一件事,让我对姥爷有了重新的认识。
那年,组织上发展我入党。我打电话告诉母亲,母亲很高兴,说,咱们家可是革命家庭,你姥爷和我的大爷、几个姑姑全是党员呢。
姥爷是党员?我还是第一次听母亲说起。母亲说,你姥爷年轻时参加了八路军,在孟良崮战役中受过伤。58年还到济南军区90医院疗养过。当时转业派他到沂南县当副县长,他说自己文化不高,硬要回家种地……如果他留在县上,家里的日子也会好过的多,那时多少人挨饿……
我真的无法把我记忆中的那位驼背老人和一个八路军战士对应起来。姥姥家很穷。虽然解放几十年了,沂蒙山区的生活还是很困苦。记得当时我和姥姥住在一个又黑又矮的小屋子里,冬天铺着破凉席,盖着一床破棉被。照明就靠一盏煤油灯。晚上最怕的,就是老鼠往被窝里拱。
姥爷当时的做法,令家人很不理解。姥姥也一度和姥爷闹“分居”。现在想来,那个时代的人是多么的朴实。为了党和人民的利益,吃苦在前,享乐在后。自己的生活再困难,也不向组织上伸手。这是一个**员的高尚品质。
姥爷是平凡的,作为一个在革命战争时期入党的老党员,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,告诉我人生的路该怎么走。